韩愈 《行箴》的注释
的有关信息介绍如下:五箴【唐】韩愈【原文】序人患不知其过,既知之不能改,是无勇也。余生三十有八年,发之短者日益白,齿之摇者日益脱,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于初心,其不至于君子而卒为小人也昭昭矣!作五箴以讼其恶云。游箴余少之时,将求多能,蚤夜以孜孜;余今之时,既饱而嬉,蚤夜以无为。呜呼余乎,其无知乎?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乎?言箴不知言之人,乌可与言?知言之人,默焉而其意已传。幕中之辩,人反以汝为叛;台中之评,人反以汝为倾;汝不惩邪,而呶呶以害其生邪!行箴行与义乖,言与法违,后虽无害,汝可以悔;行也无邪,言也无颇,死而不死,汝悔而何?宜悔而休,汝恶曷瘳?宜休而悔,汝善安在?悔不可追,悔不可为;思而斯得,汝则弗思。好恶箴无善而好,不观其道;无悖而恶,不详其故。前之所好,今见其尤;从也为比,舍也为仇。前之所恶,今见其臧;从也为愧,舍也为狂。维仇维比,维狂维愧,于身不祥,于德不义。不义不祥,维恶之大,几如是为,而不颠沛?齿之尚少,庸有不思,今其老矣,不慎胡为!知名箴内不足者,急于人知;霈焉有余,厥闻四驰。今日告汝,知名之法:勿病无闻,病其晔晔。昔者子路,惟恐有闻,赫然千载,德誉愈尊。矜汝文章,负汝言语,乘人不能,掩以自取。汝非其父,汝非其师,不请而教,谁云不欺?欺以贾憎,掩以媒怨,汝曾不寤,以及于难。小人在辱,亦克知悔,及其既宁,终莫能戒,既出汝心,又铭汝前,汝如不顾,祸亦宜然?【题解】箴铭是古代文体之一,它用简明、整齐而且协韵的语句,说明历史的经验或者人生的哲理,寓有深刻的教训。《五箴》是韩愈在贞元二十一年(805)谪居阳山时所写的表露自己真情实感的自戒之作。通篇以自我批评为基调,但这种批评有出自真心的一面,也有告诫自己警醒的一面,更有不屈的精神蕴含其中。韩愈所写的这篇《五箴》不能视为严肃的说教,而是抒发他对黑暗现实的牢骚和不满,表达他对自己怀才不遇,屡遭排挤打击的坎坷身世的深沉感叹,《序言》是写自己不到四旬就因命运多舛而过早衰老的感叹。《游箴》表面谴责自己饱食终目,无所作为,实是抒发内心无限愤懑。《言箴》讽刺当朝权贵昏庸腐朽,不辨是非,不值得跟他们说话。《行箴》虽然并列当悔与不当悔两层意义,主要是对自己生平事迹的反省,结论则是只要所作所为合乎道义,即使处于困境也不悔恨。《好恶箴》论证交际之道,所好所恶,以道为准,必须慎重。《知名箴》通过自持有才,锋芒毕露,必然招致危险的社会经验,含蓄地倾吐了作者对于公侯显贵妒贤害能的不平之声。“箴”虽有五,但基本内容却包含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作者对于自己“既饱而嬉,蚤夜以无为”的散漫,虚度年华表示了深刻的反省,并警告自己如不改正将被正人君子所抛弃而沦入小人的行列之中。以道德的继承者自居的韩愈,对此时此刻散漫无为的痛悔,应该说是发自内心的。二是作者在文中反复地自警自戒要谨慎,并且回顾了两度自任幕僚以及任四门博士期间广收门徒和在御史台遭贬的际遇,初看起来,似乎是自己言多必失的结果。但透过现象看本质,清晰地呈现在读者眼前的却是当朝权贵和群小的专横、昏庸、嫉贤害能的结果。正是这一切,招致了作者接踵而至的灾难。韩愈认为,唯一的出路是,不值得与他们说话,唯有自己今后谨慎处世就是了。三是韩愈表明了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作此文的目的在于提醒自己“痛改前非”,否则“汝如不顾,祸亦宜然”,更大的灾难将降临。但是韩愈并没有屈服,毅然决然地表白:只要平生所作所为合乎道义,即使身陷囹圄也不后悔,“行也无邪,言也无颇,死而不死,汝悔而何?”表示了韩愈对世俗针砭的愤激之情和刚正不屈的精神境界。【注释】1、《五箴五首》并序,方氏《举正》:“《吕谱》于永贞元年,时掾江陵。”魏廖本均无题注。但对“余生三十有八年”考辩较详。 魏本引韩醇曰:“公生大历戊申,四十有八,则元和十年也。一本作三十有八。”又引洪兴祖曰:“四十有八当作三十有八。按贞元十八年《与崔群书》云:‘左车第五牙去,两鬓半白,头发五分亦白。’又《祭老成文》云:‘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此云‘发之短者日益白,齿之摇者日益脱。’从此观之,公年未四十,屡有此叹。如作四十八,为误矣。”2、讼:责备。《论语》:“吾未能见其过,而内自讼也。“3、蚤:通“早”,表时间。4、乌:副词,义为哪里,怎么,与“安、焉、何”同义。5、幕中之辩:洪兴祖《韩子年谱》云:“贞元十二年丙子秋,为汴州观察推官。十五年己卯秋,为徐州节度推官。公《行状》云‘武宁张建封奏为节度推官,得试太常寺协律郎。’九月一日上建封书,论晨入夜归事,其后有谏击球书及诗。《旧史》云‘发言真率,无所畏忌,操行坚正,拙于世务’,公岂拙于世务者,特不能取容于俗耳。十六年庚辰夏五月《题下邳李生壁》云‘余黜于徐州,将西居于洛阳’,按公黜于徐,盖骾言无所忌,虽建封之知己,亦不能容也。”叛:违背。6、台中之评:樊汝霖云:“此谓为监察御史坐论天旱人饥出为阳山令。” 倾:倾轧、排挤。韩愈在《论天旱人饥状》中提出“伏请特敕京兆府”停征赋税,而京兆尹李实是德宗的幸臣,他不止一次对德宗说“今年虽旱,而谷甚好”,德宗因而认为韩愈是有意倾轧、排挤李实。7、呶呶:谓多言也。8、方崧卿云:“蜀本作《悔箴》。”朱熹云:“‘行’或作‘悔’。”王元启云:“此箴专论悔之当否,标题当作《悔箴》。作‘行’则与言分二骍,首句言行并举,先已自乖其例。”9、《说文·页部》:“颇,头偏也。”段玉裁注:“引伸为凡偏之称。《洪范》曰:‘无偏无颇,遵王之义。’《人部》曰:‘偏者,颇也。’”10、《说文》:“瘳,疾愈也。”11、尤:缺点、错误、罪过。12、比:亲密。13、《说文》:“臧,善也。”14、闻:名声。15、子路:春秋鲁国人,姓仲名由,字子路。孔子弟子。《孟子·公孙丑》:“(子路)人告之以过则喜。”16、贾:招引、招惹。17、寤:通“悟”,醒悟。附注:五箴(针)中医养生防病、治病的五种法则指治神、知养身、知毒药之真、知制砭石大小、知脏腑气血的多少五种养生防病、治病的基本法则。中医经典《素问·宝命全形论》云:“故针有悬布天下者五,黔首共余食,莫知之也。一曰治神,二曰知养身,三曰知毒药为真,四曰制砭石大小,五曰知脏腑血气之诊。五法俱立,各有所先。”时贤范登脉《黄帝内经素问校补》:“此处之‘针’当作‘箴’,指箴铭,劝诫之类的文告。《汉书》‘针刺’、‘箴谏’并作‘箴’,《素问》之‘针’盖本作‘箴’,后人传抄,改‘箴’为‘针’,亦犹今人改古籍文字为今天通行文字。……以‘箴’‘悬布天下’即‘裁箴悬鉴’。以下从‘一曰’至‘五曰’即箴铭的具体内容,指《宝命全形论》即养生之道的具体程序与要求,非指针刺。” 《黄帝内经素问校补》又说道:“这里提出的是中医养生防病的总纲--五箴。‘针’当校作‘箴’,指箴铭,劝诫之类的文告。从‘一曰’至‘五曰’即箴铭的具体内容,指《宝命全形论》即养生之道的具体程序与要求,非指针刺。《云笈七籖》卷三十四引张湛《养生集叙》曰:‘养生大要,一曰啬神,二曰爱气,三曰养形,四曰导引,五曰言语,六曰饮食,七曰房室,八曰反俗,九曰医药,十曰禁忌。过此以往,义可略焉。’《尊生八笺》引《养生大要》略同,可与《宝命全形论》所述养生‘五箴’内容互参。此外,与此五箴相似的内容,亦散见嵇康的《养生论》。”【赏析】林云铭曰:“《知名箴》此所作《五箴》之一也。士生斯世,立名原不可少,惟其有实,而名自从之。病在一个‘急’字,盖急则掩人,急则欺人。人必不肯受人之欺,受人之掩,皆取祸之道也。祸至以为悔,何如祸未至以为戒。若闻戒而不知顾,是自纳于祸而已。立名者,宜以此箴为当头一棒。至所引‘子路有闻’,解作著闻之闻,似以‘未之能行’作‘不称其实’看,昌黎所注《论语》,此类甚多,然皆奇合,不可拘未注而訾其谬也。”峻峰补评:《五箴》神旨旷远,词旨深切,语意含蓄,笔势恢宏,曲折跌宕。表面上是自戒,实际上蕴寓着激愤和不屈,从而充分体现了韩愈对旧文体不断加以改造变化的创新精神。